【你没事吧。】
【……】
【你好好休息，有什么事记得叫我。】
【嗯。】
她躺在床上，他站在一旁，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。
后来她才知道，本会成为祭品的她因为血妖被灭而被封印，她被人们遗忘，直到封印被时间磨尽，一名凡人救下了她。
……
“爸爸？”
顾晓馨轻喃道，她认出了救下母亲的凡人，那时的父亲刚踏出校门，面容还算俊俏，远没有现在这般憔悴。
……
画面再次清晰时，已经是高楼大厦组成的混凝土之森。
很幸运，她在那场浩劫中活了下来，以修为全废为代价。灵境界的正派人士给她发了一点路费，办了一个户口，让她回到人间，以凡人的身份生活。
到人间之后，她与他再次相遇，和大数艺术作品里的一样，他们很快坠入了爱河。在鲜红的“喜”字前，在亲友的掌声中，他们许下永恒的诺言。
……
【你觉得孩子应该叫什么名字好。】
【如果是男孩就叫顾晓明，如果是女孩就叫顾晓馨，你觉得这个怎样。】
【嗯，听你的。】
他温柔地抚摸她的肚子，期待属于他们爱情结晶的诞生。
然而命运在此刻开了个小小的玩笑。
一年，两年……
他们的爱情结晶依旧没有出现。渐渐的，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。
……
【不用那么自责的，这样不也是很清静吗。】
【……】
【不如我们去领养一个如何……】
【……】
他苦苦劝说地，而她低头翻阅以前的资料，寻找一切可能的方法。
想要。
想要。
想要！
……
强烈的渴望充斥满她最后的记忆，让顾晓馨感到熟悉。
是那座山。
顾晓馨想起那时的渴望，在那座没有动物的山中，她疯狂的渴望往里面添加动物。
原来是这样啊。
……
后面的记忆十分模糊，她发了疯似的寻找，终于尽全部所能找到了一道秘法，她成功，但这道秘法让她旧伤复发。肚子一天天大起来，她的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。父亲想终止她的疯狂，却被她以死相逼。那种偏执与疯狂，令人咋舌。
……
求求了，至少让我看一眼，让我看看我的孩子。
我的孩子……
我的……
模糊的记忆就此中断，在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中。
……
……
……
“为什么。”顾晓馨低下头。“是因为我？”
“和你没关系。”
在顾晓馨的旁边，百味的身影再次出现，比上次更加清晰。
“可是……”
“是那群血妖，还记得你母亲被封印过吧，那道封印本就是邪术，能不断蚕食人的心智，并且以某个契机爆发，使被害者变得偏激乃至疯狂。”
“……”
顾晓馨很想问你们为什么不救她，但话卡在嘴里说不出来。从母亲的记忆里，她已经知道答案了。
“至少还有你，不过也因为如此，她的思念还会留存在人间，久久散不去。”
“思念？”
“嗯，思念。那不过是比魂更低等的存在，生灵阳寿终结时，魂归阴曹，期间会逸散出思念，大部分思念会自然散去，但总有特例。这些东西没有好坏之分，就如自然界的水一样，但它如果附身在人身上，尤其是你这种凡人时，它会压制你的精神，左右你的感知，乃至影响你的行为。”
顾晓馨看着面前的“母亲”，它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，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器物。
她的一生本应该是人们规划好的，踏修仙之路，成则飞升成仙，失则立师收徒，但一场浩劫彻底改变了一切。她是幸运的，熬过了那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，她是不幸运，依旧没能逃过劫难的纠缠。乃至自己的亲生血肉，也饱受数十年的折磨。
如果将她的一生写下来，会换来多少人的叹息呢，不过以现在来看，吐槽这个故事老套低俗的声音也会出现。
“告诉我这些好吗？”
“我只是想说说而已，反正这里是梦，等你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的。”
是呢，这里是梦。
又有多少人能记得梦里的事，当自己醒来之时，哪怕印象最深刻的场景还存有片断，也会随着一天的辛劳与奔波被淡忘。或许某天会突然想起我好像做过这个梦，但往往会和现实的记忆混杂在一起，分不清哪个是真实哪个是虚幻，除了一瞬间的惊叹，梦里又留下了什么。
顾晓馨的心中产生一分不舍，它就站在这里，也永远只会站在这里。都自己醒来时，它只能留在这个世界，随着这个崩溃的梦一并消失，关于母亲的一切也会被遗忘在这个梦里。
“怎么，有点舍不得。”
“嗯，有点。”
她无法否认。
“要好好道别不，虽然说只是她的思念。”
“不用了，已经足够了。”
如果真的想道别，顾晓馨只想和真正的她道别，那个会高兴会伤心的她。
“之后你会怎么处置她。”顾晓馨问道。
“当然是直接驱散掉，散落万物滋养人间才是它最好的结局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你意外的看得开呢。”
“诶，有吗？”
“我以前还看过一个现实中一米九的家伙哭哭啼啼喊着老婆不要走，有的还直接破口大骂，说我太残忍.，应该教她如何控制思念，让它与亲人永远在之一起之类的……”
百味的话如开了闸一样说个不停，似要该往事通通说出来。
顾晓馨在一旁默默地听。
她对这位从她出生时就已经离世母亲并无过多情感，没有哪怕一秒的陪伴，又何谈感情的培养。后来又被思念所困，连被同情的机会都被剥夺，当知道事情的真相时，她的心中没有产生恨意就已经很不错了。
在读取她的记忆之后，她心中最多的也只是感慨一个人的一生。那个人又和自己有多大关系呢，只是历史书上被捉及的人名，不过千字，便是一生。
若不是有一层血缘作为捆绑，她对这个思念的看法，也和阅读书籍上的文字并无二致。
“真是抱歉，忍不住说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事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
“那么，不管你想还是不想，都请好好道个别吧。”
十几年的时间很短，一眨眼就到了终点，这场无聊而啰嗦的演出，终究是要谢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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